长宗我部信亲忽然觉得,房间变得有些小了。
雨秋家和长宗我部家并不是第一次走向敌对数年前雨秋平支援土佐时,两家就几乎兵戎相见。那时尚小的长宗我部信亲还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事情,而且消息闭塞的他对此也毫不知情,事后才意识到自己当时已经是命悬一线。
也就是那一次突发事件后,让他凡事都多了些心眼。他的父亲显然有着为了长宗我部家而舍弃他的觉悟,那他自己也要做好打算了如果雨秋家和长宗我部家真的走到了对立的那一天,他该何去何从。
长宗我部信亲见过雨秋平很多次,也知道他确实名实相副是一个好人。如果是他的话,哪怕长宗我部家背叛了雨秋家,应该也不会要自己的命的。
可是做到这种程度就够了吗?
我毕竟是长宗我部家的一员,是长宗我部家的少主。父亲也好,家老们也好,无数土佐武士也好,大家都为了长宗我部家的崛起而殚精竭虑、殊死奋战,我又怎么能因为自己人质的身份就心安理得地置身事外呢?
我能做些什么,以我一个人质的身份,又能做到什么?
长宗我部信亲无数次思考这个问题,可总是在即将抵达问题的答案前停下来。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不愿意继续往下想了。
目光逐渐落在雨秋光的身上后者正用泛着怜悯和同情的目光望着自己。
就是那股善意,那发自内心散发而出的善意,让长宗我部信亲永远都想不下去。
雨秋平有三子。如果说,雨秋殇继承了他的刚毅,雨秋佑继承了他的机敏。那雨秋光继承的,毫无疑问,就是雨秋平那无与伦比的善良。正如他的名字一样,他就好似明媚的阳光一样不带杂念,心中饱含的永远都是善意。
“信亲哥。”雨秋光走到了长宗我部信亲身边,有些不安地拉了拉他的衣摆,“你还好吗?”
“我没事。”长宗我部信亲咽了口唾沫,把报纸反过来扣在了桌面上,“这是身为武家之子早该有的觉悟。”
“你放心,肯定不会有事的。以我爹爹的性子,肯定不会对盟友出手的。”雨秋光在长宗我部信亲身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出言宽慰道,“就算两边真的有什么误会,我爹爹肯定也不会为难信亲哥的!我爹爹常说,人质和女子都是武家的牺牲品,无辜的他们什么都没做,有时候却要面临悲剧。所以我爹爹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长宗我部信亲无言地点了点头,侧身看了眼雨秋光他就那样毫无防备地坐在自己身边。如果长宗我部信亲愿意的话,立刻就可以挟持他做人质,随后要挟雨秋平在和长宗我部家的谈判里做出让步这就是长宗我部信亲能做的事情。
但是雨秋光眼里的关切让他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这种事,根本办不到啊。雨秋光的单纯,让长宗我部信亲觉得
自己心里那些小九九实在是太过罪孽和羞耻。
“喂,阿光。”长宗我部信亲有些别扭地开口,不知出于什么样古怪的心态提醒道,“这段时间你要注意一点。”
“注意什么?”雨秋光不解地用大眼睛望着长宗我部信亲。
“唉,长宗我部家毕竟有可能和雨秋家敌对啊,到时候我和你也就在不同的立场上了,你也要稍微有点分寸呀!”长宗我部信亲用恨铁不成钢地口吻低声道,“万一我挟持了你,你可怎么办?”
“咦?信亲哥怎么会挟持我呢?”雨秋光吃惊地挑了挑眉毛,随后笑了起来,“说什么呢。”
“真到了那种时候,武士没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我已经有觉悟了。”长宗我部信亲狠下心来说了重话,随后用复杂的眼神凝视着雨秋光。他一方面生怕自己的这份恶意会破坏他和雨秋光的情谊,但另一方面又为自己单方面暗中算计单纯地朋友而感到羞耻,仿佛把这些话说出来就能减轻自己的罪恶感一样。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雨秋光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