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水尊者继续道,“那时,大战刚结束,各种族四分五裂,要行天道,何其困难,因而孔孟上尊据理力争,并与杞天上尊大战了一场,杞天上尊战败,依约定退隐,故而有了如今的孔孟儒尊。
孔孟儒尊执掌儒道后,以人族为载体,定下了内圣外王之理,从此儒宗渐渐脱离天道,偏向人道,而儒宗,也从曾经的各种族汇聚,变成了人族宗门,一些事,自然也成了秘辛。
而文德上尊承的是儒祖文气一脉,她一走,儒道的文气一脉就没落了,所以现在的儒道修士,修浩然正气的多,修文气的少。”
“竟是这样”
沂水尊者望着神色呐呐的弟子,心平气和地宽慰他,“儒宗并非有意隐瞒这段历史,而是如今的儒道,已是人道,再谈以前,只会涣散人心,不过你不问,等到晋升了灵鉴,也会从宗门史书中,了解这段历史。
儒宗搬入春秋苦境九万余年了,我们的道,都来自孔孟儒尊,且谁又能说,人道不属于天道呢?”
“自然是没错的,道统想要发展下去,做些调整,辟些新路,都是正常的,人道可以看作是从天道中脱胎出来的分支,一条分支走得好,也能走成主支。”只是代价太大了,换掉了天道、埋没了文气一脉。
岑熙心情难以平复,小心翼翼问,“那宗门中,再无行天道之人吗?”
“这就不知道了,维护人道,还是维护天道,要做出来了,才会被人知晓。”
说到此处,沂水尊者愣怔住了,他突然想起,宗门里还有一脉修士是天道理念的坚定拥护者。
当年杞天上尊离开后,他们为表抗议,搬入了一个秘境,不学任何跟人道沾边的理念,也不与宗门内的其他弟子往来。
而那时孔孟儒尊为了贯彻人道理念,放下话,他们要是不读人道经义,就不得参与宗门活动。
那些修士有的妥协了,有的依旧坚持着,渐渐就像从宗门内销声匿迹了一般,除了他这样活得久点的人,大概没人记得他们了,而三四代以后的子弟,恐怕根本不知晓他们的存在。
沂水尊者摇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徒弟,你哪里听来的天道一说?”解答完了疑问,轮到他问了,一般来说,岑熙不应该得知此事。
岑熙不敢隐瞒,“凛爻王在藏经阁阅览全库书,我与几位好友前去请教她,她无意中提起的。”
“嗯?”沂水尊者奇道,“你们都说了什么,跟我讲讲。”
岑熙便将他们与湛长风之间的语言交锋一一道来。
沂水尊者抚掌赞道,“凛爻王确实有大才啊。”
偏偏也是这样一个人,无意间将公孙芒的既定命运破了,让人道布下的吴曲王朝全军覆没。
沂水尊者内心复杂,略显沉重,岑熙却是没有察觉到,他听师尊夸奖湛长风,高兴问,“师尊认为我去太一为官如何?”
“为官?”沂水尊者没有直接表态,他深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之理,因而仅仅是反问道,“你跟我学的是德治仁政,按她的话,你过去,也就只能治理一方,你也愿意?”
“请恕弟子说句大不敬的,在人道,德治仁政是为治理人族,在太一德治仁政,也可以是为了苍生。”
岑熙以为,护人族,只是因为他们走的是人道,但并不代表,这理念,只能用于人族身上。
沂水尊者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笑道,“你啊,还是太嫩了,其他种族可没人族团结温顺,这德治仁政,管不到万物。”
“啊?”
岑熙被师尊之言弄懵了,他师尊算不算在自贬道统?
“罢了,你要去就去吧,碰碰壁也好。”
岑熙有意再多问几句,但见沂水尊者闭目打坐,便知趣地告退了。
他走后,沂水尊者重又睁开了眼,他晓得岑熙想问什么,可他说得也没错,天道、人道,对儒道来说,一个是没有方向的汪洋,一个是有方向的大江长河。
如果顺着大江长河就能找到目的地,又何必去汪洋里流离。
简而言之,行天道,很难证得道果,因为天道太庞大了,不是谁都能触及的,而人道虽相对小,却容易证道成功。
沂水尊者轻笑出声,那凛爻王是个无知无畏的,照她之言,她的治世方法分明有些天道的影子,可包罗万象说得好听,哪里是能做到的。
举世王侯帝君,哪个不是从一家一族出发,立足一方,打一个结实的班底?
什么都想要,只会什么都没有,俗话说得好,脚下踏的船太多,容易翻!
当今,也就天道眼普世灵帝做到了一半——在准圣们的授命下,成立有总天朝意味的天道盟。
不过这天道盟,马上就要降为新天庭的一个部门了。
下一个可能包罗万象的天朝,是新天庭!
思及此,沂水尊者暗暗发愁,原本,他预感自己的准圣机缘在玉昊碎片身上,而准圣们也透露过,要让玉昊碎片身集六道道果,登临天帝之位。
可现在看来,等碎片身集齐六道道果,不知要猴年马月,他的机缘岂不是泡汤了?
愁!愁!愁!
沂水尊者心绪不稳,也不强逼自己打坐了,罢罢罢,他再去想办法将公孙芒引会人道,他就不信他教不了他。
那边,风波小起,不知是谁传出了湛长风不敬儒道的消息,惹得一些儒道弟子频频来寻她麻烦。
在这种事上,忍让只会招来更大的麻烦,湛长风较了真,一掌禁锢了那前来找麻烦的修士,质问道,“我在阁中未踏出半步,何言何行不敬儒道了,你若说不出缘由,我们就生死战,了你诽谤之罪。”
那修士色厉内荏,“你一灵鉴,怎好对我一个神通出手,你这叫恃强凌弱!”
“汝师教你信口雌黄了?”
慑于湛长风的威压,他报出了一个人名,“我是从他那里听说的。”
湛长风当下走出藏经阁,将传递流言之人一个个抓了出来,而流言的内容,到末了,终于具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