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伙人结伴而行,倒像是一大家子祖孙三代。
至于徐三这些年来到底是以何种身份生活,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他是一名钦天监的官员。
钦天监设监正一人,监副一人。主簿一人,掌管书之事。五官正五人,春、夏、秋、冬、中各一人,掌推历法,定四时。五官灵台郎四人,观测天象变化。五官保章正一人,记录天象变化。还有五官监侯、五官司历、五官司晨等辅官,负责定时、换时、报更等等。
龙老人在钦天监的官职是五官司晨,徐三在钦天监的官职是五官司历,两人还算是品级相当的同僚,只是职责略有不同。
恐怕钦天监的监正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的麾下竟是这般藏龙卧虎。
徐三进入钦天监还在龙老人之前,早在徐无鬼还是齐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钦天监的官员,而那时候的龙老人还未“大隐隐于朝”。
就在李玄都决定动手的前一个月,徐三告老还乡。当时帝京城内已经是风声鹤唳,辞官之人不在少数,徐三此举算不得显眼,再加上他年岁的确是大了,也合情合理,于是徐三得以辞官返乡,回到齐州,并且见到了徐大。
然后便是由徐大出面召集门客,有了今日之行。
在徐三的带领下,一众齐王门客来到中州的北邙山境内。
这里归属于皂阁宗和阴阳宗,也算是李玄都的势力范围,对于齐王门客来说,无论是老主人在世,还是新主人在位,这儿都可以算是自家地方。
徐三这些年受命蛰伏于钦天监,正是为了帝京大阵,徐无鬼作为皇室之人,志在帝京,如何会忘记这座大阵?
徐三一马当先,手中拄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折来的竹子,权当做是登山杖,颇有些“竹杖芒鞋轻胜马”的意味,不过因为时间太长的缘故,这根竹仗已经褪去了青
色,变为枯败的黄色。
大约是在书斋中做学问的时间久了,徐三养成了做事不急不躁的性格,此时走得不快也不慢,任由山间清风轻轻吹拂过他的鬓角华发,偶尔还会驻足观景,十分闲情逸致。
徐七不耐道:“老三,你再这样慢吞吞地看风景,我可要用我这双老布鞋狠狠踢你的裆部了,到时候千万别喊疼。”
徐三对于徐七的恫吓全然不放在心上,淡然道:“你懂什么,我这不是看景,是望气。”
徐七道:“那你看出什么了吗?”
徐三默不作声,又走了一段路后,忽然停下脚步,用手中竹杖轻轻顿地,说道:“就是这里了。”
徐九道:“这里似乎是长生宫的旧址,不过长生宫被深埋地下,进入其中的道路都已经被堵死了。”
徐三摆手道:“无妨,还有一条捷径。”
徐大道:“你该不会是说那条用来血祭的道路吧。”
当初曾经有一个村子被整个“吞”入地下,只有东华宗的南柯子得以逃脱。毫无疑问,那也是一条可以进入长生宫的道路。
徐三点头道:“正是,当年藏老人开辟了此条道路,却是在无意之中给我们留下了一条后路,所以我才要请你们一起过来,助我一臂之力。”
徐十三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这条所谓的“后路”,恐怕与帝京的阴沟差不多,危险不危险的暂且不说,恶心是一定的了。
徐七问道:“我们去长生宫做什么?”
徐三蹲下身,捏了一把土放入嘴里,仔细品尝了片刻,答非所问道:“老主通天谋划,若不是飞升离世,谢雉母子,不过是老主手中的跳蚤罢了。”
徐七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三不紧不慢地说道:“天下三大龙脉都是从西往东,按照远近大小,分远祖山、老祖山、少祖山等,依次由老到嫩。山老无生气,山嫩则生气勃勃。随着时势演变,越是靠近西方昆仑,靠西而诞的王朝越是无法应时而生。虽说秦中自古帝王州,但自前朝始,帝京便已不在此二州中,由可见一斑。按照道理而言,北邙山位于南山余脉,还算不上老祖山,应该是少祖山,可此地之土却比老祖山还要了无生气,已经是老祖山了。这便是老主通天彻地的手段,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徐七摇头道:“我是个武夫,不懂这些风水之道。”
“蛮力匹夫。”徐三摇头不屑,一派老夫子模样,“如今大魏的龙脉是三大龙脉之中的北龙,起于昆仑,途径南山、中岳、五行山、帝京,最终抵达渤海府,由此出海,成就山海之势。我方才提到的六个点是北龙的关键,五行山和渤海府距离帝京太近,就在朝廷和儒门的眼皮子底下,做了手脚也要被发现。昆仑涉及到玄都紫府,万山之祖,乃是道门祖庭,任谁也没有那个能耐去做手脚。能动心思的只有中岳和南山,可朝廷和儒门中人也不傻,在中州有万象学宫和秦中总督,中岳还有静禅宗,想要做些手脚,那也是千难万难。”